中國留學生為什麽更愛國?

更新於16小時前 李江 為FT中文網撰稿

http://big5.ftchinese.com/story/001069047?full=y

中國留學生為什麽更愛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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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江:

中國留學生出國後往往更加愛國,

其情感動因比較復雜,

有時愛國主義甚至成為他們砥礪自我的精神支柱。

我剛到英國讀書的時候,

曾經收到過一封學校發給全體學生的郵件。

郵件主要是提醒學生最近倫敦安全狀況不佳,要註意防盜防騙。

讓我不解的是,

郵件專門提及了最近發生在中國學生身上的受騙和失竊案例,

而言辭之間帶有一絲嘲諷。

這讓我感到了冒犯。一開始,我擔心自己想多了,

於是就徵求了印度、美國和法國室友對此的看法。

他們與我意見一致,

於是我立馬回郵件指出他們這樣描述中國學生是不恰當的。

學校辦公室倒是很快就回復,郵件里說,

他們並不覺得這樣的表達有何不妥。

於是我二話不說找了中國學聯主席,

希望他能與學校辦公室溝通。

然而,他的回復與國內典型的學生會主席如出一轍:

郵件說法不妥,但你不要鬧事。

於是,我又迅速通過QQ聯系中國學生一起向學生辦公室投訴。

學校有規定,只要有五名學生投訴,

學校行政人員與學生會代表要組成相關小組處理投訴事宜。

然而,我通過各種渠道聯絡了數十名中國學生,

他們均表示憤慨,但無一人願意與我一起投訴。

由於初來乍到,我完全不知應當如何繼續我的投訴,只好作罷。

然而,讓我瞠目結舌的是,

一個月後我卻被一些中國留學生公開指責為賣國賊。

事情的起因是我在輔導課(tutorial)上非常坦率地

跟西方人就中國某些社會現象進行學術討論,

其中含有一些批評意見。

許多中國留學生本來就氣憤於西方人對中國的偏見,

一聽到我作為一個中國人居然認可他們的某些批評

則更是怒不可遏——而我反駁西方學生的話

他們倒是一點都不記得。

下課以後,一些中國學生對我口誅筆伐,

甚至有人在微博公開指責我的“賣國行徑”實在給中國人丟臉,

同意者甚眾。

弄了半天,我反倒成了賣國賊。

只是,當時我不知道為什麽他們表達愛國的方式是罵我不愛國。

留學生為什麽更愛國?

在海外生活過的華人都有體會,

中國留學生出國後往往更加愛國。

他們的愛國有著更為復雜的情感動因,

有時候愛國主義甚至成為他們砥礪自我咬牙堅持的精神支柱。

只是,愛國主義的深處流淌著對故土和親人深深的思念,

而愛國常常成為這種思念的情感表達方式。

不少留學生都有過一番體會,

看著《舌尖上的中國》淚流滿面,逢年過節思鄉心切。

遠離故土和親人的孤獨逐漸吞噬了初來乍到的新鮮感,

而每當凄冷的月光灑落桌面,

一股思鄉之情總是難以抑制地充盈心緒之間。

對千里之外同一片土地的思念構成了留學生強烈的共同情感體驗,

盡管來自五湖四海,但共有的家國記憶讓所有留學生

懷有同樣的身份認同,那就是炎黃子孫、中華兒女。

對故鄉的思念之所以如此強烈,

一方面確實發自肺腑,另一方面也由留學生

難以融入當地社區的孤獨感驅動。

情感體驗可以在人與人的互動中獲得,

而相對隔絕的個人生活往往使自己

只能訴諸於從歷史記憶中獲得情感體驗。

大多數中國留學生由於語言不過關和文化習俗難以適應,

難以與當地人結為好友,遑論融入當地社區了。

中國留學生往往喜歡跟本國人扎堆,

一起做飯、旅游、聊天、逛街、玩游戲、談戀愛。

有一定數量中國留學生的大學或城市,

幾乎肯定會存在一個以上的中國留學生亞社群。

在這個亞社群中,

中國留學生依然延續著相當一部分的中式生活習慣,

同時也結合一部分當地的文化習俗。

這個亞社群相對保守和封閉,

以至於當地人往往視中國留學生為一幫獨特的存在。

“輕輕的我走了,正如我輕輕的來;

我輕輕的招手,作別西天的雲彩”,

用來描述他們實在再貼切不過。

保守和封閉的亞社群會不斷自我強化社區成員的認同,

並且會加劇主流文化對該亞社群文化既已存在的偏見。

西方國家系中國留學生最主要的目的地。

西方人對中國本來就存在偏見,

而偏見的緩解有賴於互動與交流的加強。

本來中國留學生應該是一群可以起到加強中國與所在國

交流中介作用最合適的群體之一,

但他們所形成的保守的亞社群現象卻在某些方面

加深了西方人對中國的某些偏見。

更何況,主流文化本來就擁有話語霸權,

亞社群的封閉屬性更會加強成員對主流人群的偏見觀感

和受壓迫心理。

反過來,許多中國留學生就愈發覺得中國人一定要團結。

然而,這種心理多少帶有偏執色彩。

偏執的內群體偏好

人類具有內群體偏好的屬性,

也就是說,人類天然就會“你們”、“他們”和“我們”。

愛國就是一種典型的內群體偏好。愛國是一國國民自然的情感表達,

它本身是神聖和莊嚴的。

只是人畢竟生活在一個復雜的社會環境中,

他或她的愛國情感必然受到社會倫理的規訓和建構。

在規訓和建構之下,人們愛國的方式就會趨同於主流社會意識。

這就是為什麽,中國人對父母的愛在古代社會會衍生出愚孝,

而這在現代中國人看來是可笑的;

西方人對民族的愛會從19世紀開始逐漸衍生出狂熱的極端民族主義,

而這在全球範圍內至今十分活躍。

 

許多留學生在亞社群文化的建構中容易形成偏執的內群體偏好。

 

由於人類天生具有保守天性,那麽在保守的亞社群文化中,

留學生就更會趨向於強化自我特質。偏執性心理,

體現在留學生對信息進行選擇性接收和解讀。

 

留學生生活在發達的資本主義國家,

享受著新鮮的空氣、安全的食品、相對自由的資訊、良好的秩序環境,

對國內種種不良現象的體驗感會逐漸淡化

——短暫的回國與長期生活所獲得的體驗無法相提並論,

因而對祖國的形象認知和認同會更趨於完美化,

也就是距離產生美。

 

而他們對生活的國家所存在的種種不良現象

如種族歧視、文化偏見、較差的網購體驗、老化的基礎設施等

則身臨其境,難免放大自己的糟糕體驗。

 

這就愈發使得留學生懷有對祖國的自豪感,

同時也形成了留學生偏見觀感激化的惡性循環。

 

保守的內群體偏見是中國留學生的愛國主義的主要特點,

它擁有對非我族類更為強烈的消極觀感甚至敵意

——並不是指對個體。

 

中國留學生亞社群的弱者心態在所有少數族裔社群當中

屬於比較明顯的,他們對自己的身份認同更為敏感。

 

一是由於亞社群成員本來就會存在弱勢心態,

其次是因為長期以來國內教育過於強調近代中國的悲情色彩,

以至於中國留學生面對世界時無法擁有真正的自信。

 

第三,中國人至今遵循著儒家

“父為子隱,子為父隱”和“家醜不可外揚”這種隱惡的倫理信條。

相比之下,同樣愛國的美國留學生

面對外國人對美國的嘲諷表現得更為坦然,

甚至常常跟別人一起“黑美國”。

 

若中國人這麽做,

就很難不招致同胞們洶涌的怨憤和無盡的道德審判。

 

留學生最應學會理性愛國

不可否認,愛國是一種積極的心理體驗,

但正如我在《哈佛女孩與她的愛國敘事》里所說的那樣,

愛國之心不應該被對“他者”的偏見和怨憤所占據,

那樣會使愛國主義成為黨同伐異的工具。

 

正如伊斯蘭教本質上是一個教人向善的宗教,

但世俗層面的糾葛卻使得它成為各種極端主義的工具。

 

中國留學生要走出封閉的小圈子,積極融入當地社區。

 

如果他們真正熱愛中國,不妨致力於加強中國與當地的文化交流,

消除雙方隔閡和偏見,努力學習報效祖國。

 

當然,我們也應該尊重那些不這麽做的留學生,

只是後者也必須同樣學會尊重擁有不同選擇的人。

 

在美國(社群),

你極少見到有人因為批評美國而被人為是“賣國賊”,

或者被人要求“滾出美國”。

 

反而美國主流社會(文化)

會對公民不積極融入主流社會、當地社區、社會秩序

和推動社區建設的行為比較反感。

 

我們無法確認美國式的愛國主義

會成為中國愛國主義的發展方向

——中國的愛國主義必須深深地根植於其本土文化之中。

 

然而,愛國主義同樣需要融合於普世性的現代文明精神之中,

正如時至今日愚孝在現代中國已不再被主流社會接納。

愛國主義本身就在經歷現代化的過程,

因而我們不妨站在更為宏觀和深遠的視角去看待當下的愛國主義。

 

即便我們無法擁有賢達智者的見識,

也不妨在愛國的時候努力祛除暴戾之氣,留存愛人之心。

 

中國留學生愛國是可貴的,

但如果他們依然無法擺脫身上的偏執觀感和暴戾之氣,

沒有學會西方文明所教導他們的要保持

獨立於經驗的深思明辨(critical thinking),

那這樣的景象何嘗不令人絕望?

 

畢竟,中國對留學生依然有著非同一般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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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人民一人一票決定中國領導人  ]

 

中國留學生愛國是可貴的,

如果他們無法擺脫身上的偏執觀感和暴戾之氣,

沒有學會西方文明所教導他們的要保持

獨立於經驗的深思明辨(critical thinking),

那這樣的景象何嘗不令人絕望?

 

[ 相關 ] 

中國留學生為什麽更愛國?[英國《金融時報》,李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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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人民一人一票決定中國領導人  ]

中國現在確實是一個大國。

 

是一個問題非常非常多的大國,但是它是一個大國。

 

大,是它有很大的影響力,也拿著一手好牌。

 

中國有問題,不代表你看衰這個國家。

 

在之前,我心裡「中國」這個概念代表著弱國。

 

我現在覺得中國是一個你沒有辦法定義的國家。

 

它一定要做很多大事的。

無論主動還是被動,很多事情都會發生。

 

從那以後,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幸運就在於我生在這樣一個國家,這個國家不是沒有問題。

 

[ 相關 ]    常春藤的一隻啄木鳥[ 紐約時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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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相關 ] 

哈佛女孩的“愛國演講”:你所不知的台前幕後[英國《金融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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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藤的一隻啄木鳥

2016年8月25日

http://cn.nytimes.com/china/20160825/cc25nationalism3-yangsiyu/zh-hant/

Afra Wang(王曌)家住北京,山西太原人。

畢業於加州大學歐文分校電影傳媒與歷史專業,

現在哥倫比亞大學就讀世界歷史。

AFRA WANG

學生們走在普林斯頓大學的校園裡。

Eduardo Munoz/Reuters

學生們走在普林斯頓大學的校園裡。

留學青年談愛國主義(三):

常春藤的一隻啄木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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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楊思羽在柏林牆遺址公園。

Courtesy of Yang Siyu.

楊思羽在柏林牆遺址公園。

楊思羽是山西太原人,
在美國康奈爾大學(Cornell University)讀應用數學與政治學。
她曾經在財新傳媒做過一年的實習記者,最近在紐約的一家公司實習,
做數據分析新聞。

 

在她一度非常活躍的問答社區知乎上,楊思羽積累了近5萬的粉絲。

 

她關注中國發展、伊斯蘭教、性別平等以及美國大選等等社會議題,
也在社交網路上發表自己的分析。

 

比如,她反對人們將伊斯蘭教的不同派系一概而論,
也反對種族歧視與性別歧視。

 

在政論類播客《選·美》中,她曾經作為嘉賓與一個女權主義者,
參與了關於單身女性政治力量的討論。

 

在知乎上,她曾經把自己比喻成一隻啄木鳥,
把國家比喻成一棵大樹,因為「不想推倒這棵大樹,
卻在樹上啄啊啄。

 

一次一個洞,一個洞一個蟲」。
楊思羽對這棵樹,有無限耐心。

 

受訪者在紐約通過電話接受了採訪,內容經過了編輯和刪節。

 

紐約時報中文網:

你在美國已待了五年了,

期間發生的使你對中國的看法改變最大的一件事是什麼?

為什麼?

楊思羽:

我在讀大學時看了一本書,

叫做《China\’s Second Continent》

(《中國的第二塊大陸》,Howard W. French/著)。

這本書是關於中國在非洲的投資。

我在二線城市長大,太原。

比起北京上海的孩子,我們感受過物質匱乏是什麼,

比如你買一輛單車還會和爸媽想半天。

這種匱乏,讓我一直覺得中國更像非洲,而不是美國。

但是,看完那本書以後,以及「一帶一路」 的規劃

和中國向外走的那一批政策後,我意識到,

中國現在確實是一個大國。

 

是一個問題非常非常多的大國,但是它是一個大國。

 

大,是它有很大的影響力,也拿著一手好牌。

 

中國有問題,不代表你看衰這個國家。

 

在之前,我心裡「中國」這個概念代表著弱國。

 

我現在覺得中國是一個你沒有辦法定義的國家。

 

它一定要做很多大事的。

無論主動還是被動,很多事情都會發生。

從那以後,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幸運就在於我生在這樣一個國家,這個國家不是沒有問題。

但是,我作為一個年輕人,生在一個正在上升的國家,

是一件很幸運的事情。

雖然你可以說它有股災、資本不穩定,

或者說這個社會的 narrative(敘事)還非常混亂,

但是它是一個大國,大國就是多元,難以被定義。

體量擺在那裡。因為它有足夠多的財富,

所以會有財富不均,因為它有足夠多的人,

所以有足夠多的生命,因為它大,

所以會產生比較健康的多樣性,

而這個多樣性可能會成為中國政府焦慮的來源。

你有很多擔憂這個國家的理由。

擔憂是因為中國大,而且中國不像美國,

有一個佔主導地位的narrative。

中國政府在嘗試建立一個對這個國家體系的共識,

但是共識的構建並不是那麼容易的。

 

紐約時報中文網:

為什麼不容易?

比方說?

楊思羽:

中國之前善用一個「us vs. them”(非此即彼)的體系,

但是這次南海的事情,讓大家意識到

大家已經不買「us vs. them”的賬了。

為什麼純粹的愛國主義變成了一件讓大家不快的事情?

因為大家意識到「us vs. them」所號召的

徹底對國家的犧牲是應該被否定的。

但是這也不代表很多人不愛國。

我覺得中國人的愛國,就是看好這個國家。

很多人看好這個國家的表現是無意識的,無論從消費也好,

還是在投資上也好。比如上一代有錢的人會想把資本放在美國,

但是他們人還是在中國,還是會在中國投資。

他們帶著焦慮,帶著矛盾,甚至帶著不信任,在建設著這個國家。

紐約時報中文網:

你覺得你是一個愛國者嗎?

楊思羽:

愛國者這個詞被污名化了。

很多人覺得,愛國就等於小粉紅。

我沒有強烈的國家認同,因為畢竟在美國待了這麼多年。

但是我覺得,在歷史的長河中,自己投胎投得很好。

我可以說我自己是理智愛國。

對我來說,將來我的人生意義和價值,

會在我以後有一天能夠回國後體現。

但是現在有種種條件的局限。

比如現在很多搞金融的人不回國,

是因為國內的金融業的市場變革非常得快。

我認識的在紐約的一批中國年輕人,採取了一個蟄伏的態度

——伺機而動。他們會挑選一個比較好的時機回國。

在回國之前,可能還會積累:知識和經歷的積累。

紐約時報中文網:

你認為中國人的愛國主義更強烈,還是美國人的愛國主義更強烈一些?

楊思羽:

不分伯仲。我剛剛來到康奈爾的時候,

我就被套入了常青藤的liberal bubble(自由派小圈子)中,

因為康奈爾是非常liberal的。我當時有一個錯誤的感覺,

那就是美國人更加國際主義一些。

他們會更加開放。但是隨著自己出來工作,以及關注大選一系列事情,

把很多其他層次的美國人,通過社交媒體也好,

通過對川普的爭論也好,把他們的不滿擺到了社會的討論中心。

我作為一個學習政府研究的學生,

這件事情就讓我意識到美國人的民族主義還是非常強的。

原來總覺得美國因為多元,

又因為長期把自己定位在一個能隨時接納外來人口的狀態中,

所以不會有很封閉的民族主義。但是後來發現我錯了。

 

紐約時報中文網:

你在網路上是一個女權主義者,然而,

中國對於性別平等努力的程度,

是不是讓你覺得自己對「中國人」這個概念疏離?

楊思羽:

沒有,我反而對中國的女權這個事情抱有希望。

女權、LGBT,這兩個概念在中國年輕一代的接受速度非常快。

舉個例子,兩三年前的「女生節」,

你會看到清華北大都有很多「我要當你的小公主」這樣的橫幅,

但是今年你會看到,比如汕頭大學、中山大學,

打出來的標語都很女權。

而且包括在社交媒體上,

有很多female empowerment(女性賦權)的沙龍也好,文章也好,

一個「強壯的、獨立的女性個體」這個概念在男生和女生中,

慢慢地被接受。

我覺得大家,尤其是這個世代的人都非常思想開放。

也有一些非常直男癌的人,

但是「直男癌」這個詞語流行開來,

就是恰恰因為這段時間這個問題被提到了討論的中心。

雖然有一批人很保守,很固執,但是我不覺得這個佔主流。

整體的趨勢是,有越來越多的人在接受它。

雖然這個事情沒有一個indicator(指標),

如果你去社交網路上扒「女權」這個詞,

很多人不會願意很犬儒,不會願意把自己和「女權「綁在一起。

但是她們在生活中的表現是越來越能夠接受自己不是中國傳統女性,

並且以此為傲。

 

紐約時報中文網:

你在康奈爾的美國與中國精英同學中,對美國大選有怎樣的態度?

楊思羽:

這個不能一概而論。

康奈爾的中國學生,本科生裡面,很大一部分人對政治非常冷感。

大部分都是

「哦,這個事情和我沒有關係」或者是「這個我不是很懂」。

我自己的感覺是,我每次和我們學校學金融的同學吃飯時,

就會有一個人和我說,「楊思羽,你能不能給我講一下美國大選」,

或者是「最近新聞裡都有什麼呀,能分析一下嗎」。

然而,我講兩分鐘,就會所有人都開始玩手機。

我覺得有很大一部分人對種種政治議題不了解。

還有一大部分人非常liberal,他接入了康奈爾的社交網路,

接入了這個社區,他會消極地接受女權,接受種族平等,

接受法制(rule of law),接受憲法,

接受equal protection(平等保護)等等概念。

但他也沒有很刻意地去關注一些事情。

他可能上過一兩節課,質疑過它們。

所以川普上來以後,很多人不理解。

沒有想到美國還有這樣的人。

 

紐約時報中文網:

那麼,在你康奈爾的同學裡,對國內各種熱點議題也很冷感嗎?

楊思羽:

他們之中,黑小粉紅的人居多。

但是這是一件非常「屁股決定腦袋」的事情。

因為留學生本身是跑到國外的一批人,都是「反賊」。

所以他們有意或者無意,會選擇一個對自己有利的 narrative。

但是動不動因為這個國家就生氣動怒,在他們看來,

會太cynical(憤世嫉俗)。

我舉個例子,因為我在我的朋友圈和Facebook裡

會經常發一些和美國大選以及中國一些時事相關的內容,

我發的都是我認為比較好的東西,是一種分享的態度。

但是,昨晚,我收到一條微信,上面說,

「楊思羽,你最近的政治X裝到飛起啊。」

他其實只是在開一個玩笑。

但是他覺得,我關注政治,特別是在社交網路上關注政治,

是在make a statement about myself(自我聲明)。

那麼他對於別人關注政治事件的想法是,

「that\’s not cool」(那是不酷的做法)。

大部分人,特別是更優秀的一批人,

大部分心裡都是很關注的,只不過,有些東西讓他們過於失望。

所以他們選擇不去趟這個渾水,

他們會覺得這個事情沒辦法去表明立場。

比如說,你如果公開表示擁護女權,

那就意味著你認可女權的各種東西。

你在南海事件上表明了立場,

那麼你可能就把你和小粉紅們放在了一起。

所以,因為有豬隊友,所以很多人選擇冷嘲的態度。

 

紐約時報中文網:

你喜歡用知乎分享你的政治立場和對女權主義的支持,

很多人說你在網路上宣揚美國左派的價值觀,

你怎麼應對網路上的質疑?

楊思羽:

我在康奈爾也會遇到類似的不快。

即使我是一個希拉蕊的支持者,

我在康奈爾的政治光譜中,尤其是與最根深蒂固的左派對話時,

他們都會覺得我是偏保守的。

包括一開始,

我對Black Lives Matter

(黑人的命也是命,這是美國的一個維權運動,旨在反對針對黑人的系統性壓迫與暴力行為——編注)也好,

對於川普現象也好,我在康奈爾的同學圈子裡,

大家會覺得我是一個resident xx(罵人話)。

因為雖然我支持Black Lives Matter,

但是我也認為這個抗議運動內部也有很多問題。

當有人說,支持川普的人腦子都有問題的時候,

我也會站出來說,美國估計是全世界唯一一個在產業轉型的時候,

把轉型被迭代下來的一群人叫做xx的國家。

我覺得左派媒體確實應該反省了。

他們是一個經濟現象的產物,他們無論多傻,

無論受教育程度多低,你也不能管他們叫做xx。

我覺得川普的支持者是一種現象,而且他們需要被尊重。

他們因為現在沒有representation(代表),所以他們才焦慮。

所以你不能繼續剝奪他們的representation。

我覺得批評美國的自由派和希拉蕊的支持者表現出的自私,

讓別人認為我不那麼liberal。

我當時無論在財新工作也好,還是學習也好,都很關注中東問題。

我不急於把伊斯蘭教徒分門別類,

這個時候就會有人說我是「聖母」,我被左派洗了腦,

我拿了左派的錢。

我身邊的人都知道我有時在知乎上說的不是那個意思,

但是人總是在閱讀他想看到的東西。

我把這個歸咎於我寫的不夠明白。

網友對我的不理解,給我的負面影響很大。

 

紐約時報中文網:

如何評價這次澳大利亞游泳運動員霍頓(Mack Horton)說

孫楊是」藥物騙子」後,網民攻擊霍頓、支持孫楊的事情?

奧運會激發了全民愛國主義,你又怎麼看?

楊思羽:

我覺得不是網民集體攻擊霍頓或是集體支持孫楊。

只要這個事情不僅有一種聲音,我就放心。

對峙,會讓兩方分別更加極端。這不是好的。

但是另一方面,中國網民的關注點和道德以及三觀的切分,

好像每兩個月就要換一次。

我的態度是,只要這個東西還在動,這顆心還在跳,

這個話語體系還包括著各種嘈雜的對話,

甚至有好多正面和負面的情緒,它就是好的,

說明這個國家是活的。

什麼樣是死的?

你現在看看土耳其的社交網路。

中國在2008年的時候,那個開幕式是一個聲明:

中國不再是一個弱國了。

它希望展示的歷史也好,科技也好,人也好,回過頭看,

是告訴世界,要該認真對待中國了,

我們要開始進入你的地緣政治版圖了,

我們要變成世界小棋盤的主要玩家了,我們要升級了。

 

巴西也要說類似的東西。他們要透過這場奧運會,

改變世界對這個國家的看法。

因為我們對於巴西的看法都是:美酒、美女。

但是巴西的開幕式是在說,

我們是一個有科技、有時尚、有知識、有歷史、有文化的一個大國。

開幕式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當然這個不能和中國的舉國體制比。

尤其是中國排練節目的形式,

我不覺得任何一個國家能驅動這麼大量的人來集體表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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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人民一人一票決定中國領導人  ]

中國現在確實是一個大國。

 

是一個問題非常非常多的大國,但是它是一個大國。

 

大,是它有很大的影響力,也拿著一手好牌。

 

中國有問題,不代表你看衰這個國家。

 

在之前,我心裡「中國」這個概念代表著弱國。

 

我現在覺得中國是一個你沒有辦法定義的國家。

 

它一定要做很多大事的。

無論主動還是被動,很多事情都會發生。

 

從那以後,我覺得自己很幸運。

幸運就在於我生在這樣一個國家,這個國家不是沒有問題。

 

[ 相關 ]    常春藤的一隻啄木鳥[ 紐約時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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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佛女孩的“愛國演講”:你所不知的台前幕後[英國《金融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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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共產黨政權的合法性, 中國共產黨政權的國際合法性 ]

 

習近平的美國之旅, 就是尋找其國際合法性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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濫用金元外交揮霍國庫以構建政權的國際合法性

正面臨國際國內合法性的責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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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種幻覺叫中南海幻覺

身處中南海權力核心, 最高權力者需要什麼,

身邊的人就會提供什麼, 中央權力似乎無所不能,

中國力量似乎可以無處不在,

這種幻覺使當權者易生狂妄之念

 

 [ 相關 ]   習近平訪美與國際合法性問題[B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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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國共產黨正構建與西方中心的世界觀並行的敘事 ]

 

在英國議會發表的演講中,

習近平稱贊他的東道國在13世紀就建立了議會,

但隨後表示,

在比那早3300年的時候,

中國已建立了一個“以民為本”、

實行他所說的法治的國家。

 

盡管他所指的那個皇帝只存在於神話中。

 

中國想告訴全世界,它的時代正在到來

 

[ 相關 ] 

 “中國敘事”挑戰西方價值觀[英國《金融時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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