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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英國《金融時報》專欄作家 西蒙•庫柏 報道

英國退歐意味著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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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柏：

“退歐”將使英國公務員肩負重大任務，

他們需要擺脫英國引入的歐盟法律，

與歐盟和世界建立新的關系。

20年前我與一名英國高級公務員在倫敦共進午餐。

那是在倫敦頹廢的午餐時代行將終結的時期，

在喝下不少紅酒後，

他問我對他所效力的那位部長的看法。

我說我曾採訪過那位部長，他看起來是個不錯的家夥。

“那個人，”這名公務員從桌子那頭探身過來強調說：

“是個禽獸！”

凡是記得80年代兩部電視喜劇《是，大臣》(Yes Minister)

和《是，首相》(Yes, Prime Minister)的人，

都知道英國的公務員和部長級官員們

永遠陷入無聲的權力鬥爭。

這種鬥爭將塑造英國退歐的最終形式。

英國選民選擇了退歐；

特裡薩•梅 (Theresa May)的新政府承諾會執行這一結果。

但在實踐中，主要將由公務員們決定具體該做什麽。

而這些人很善於達到目的。

在《是，首相》的第一集中，

新任首相Jim Hacker受政府首席科學顧問的慫恿，

炮製了一個徵兵入伍的絕妙方案。

自以為是的Hacker感慨說：

“我為什麽早沒想到呢？”

對此首席科學顧問回答說：“因為我們才剛認識。”

這句話概括了公務員和部長級官員之間的關系：

他們知道的比部長多。

這一切在今年德國一本意外登上暢銷榜的著作中有絕妙解釋，

該書作者、社會學家尼克拉斯·盧曼(Niklas Luhmann)已在18年前去世。

《新老闆》(Der neue Chef)收集了盧曼在60年代就

我們如今稱為“向上管理”(managing up)藝術撰寫的一些文章。

該書流露出安靜到幾乎無聲的幽默。

盧曼以英國公務員如今面臨的場景

——即一個新老闆的到來

——作為開頭。

盧曼說，

這是“官僚機構的日常生活中為數不多的令人興奮的事情之一”。

盧曼向所有對上司感到敬畏的下屬建議：

“設想你的上級沒穿衣服，這會有所幫助。”

然後，他說下屬應該意識到，領導者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和能力去領導：

“他們的註意力也是有限度的，

他們的一天也只有24個小時……如果下屬把所有問題都扔給上司，

上司將會暈頭轉向。”

因為下屬在人數上超過領導，所以他們有更大決策能力。

這是英國政府部門傳統的運作方式。

典型的部長級官員在上任時對自己部門的實際工作一無所知。

他的主要目標是避免捲入與首相或小報（後者更重要）的是非。

公務員們的目標是作出重大決策。

曾在托尼•布萊爾(Tony Blair)的工黨政府

擔任部長級官員的克裡斯•穆林(Chris Mullin)

在2009年出版的回憶錄《從山麓外望》(A View from the Foothills)一書中

描述了這一切是如何運作的。

穆林的私人助理每天會把文件放在他的待處理文件欄中，

“通常都附帶一張手寫的小便條，把事情濃縮成一句話”。

每份文件都附帶著公務員們的建議。

“我所要做的，”穆林寫道：“就是在文件頁首標明我同意還是不同意。”

通常，他都表示同意。

英國新政府要做的決定比當年穆林面臨的任何決定都更重大。

“退歐”將是英國公務員團隊在和平時期的最大項目。

在保守黨執政期間縮了水的官僚機構，

現在將不得不擺脫40年來英國引入的歐盟法律，

與歐盟談判建立新的關系，同時還要與半個世界展開貿易談判。

英國面臨的根本問題是：

你想要哪種形式的退歐？

是想要跟挪威一樣，有歐洲單一市場的全面準入，

但對歐洲移民不加限制？

還是想跟摩爾多瓦一樣，退出單一市場但也徹底隔絕移民？

政客們不想作這個選擇，因為摩爾多瓦模式將意味著經濟衰退，

而挪威模式則會激怒反移民的選民。

首相梅也不願提前舉行大選以澄清選擇。

這意味著，在未來幾年中，挪威還是摩爾多瓦模式的選擇，

很可能會由公務員們在亂糟糟的個案基礎上作出。

通常情況下，部長只會表示同意。

…

高級公務員是生活在倫敦的受過良好教育的人，

所以他們很可能沒有投票支持“退歐”。

的確，白廳最強大的部門財政部曾公開反對退歐。

如果讓公務員們來談判，“英國退歐”到頭來會更像挪威而不是摩爾多瓦。

公務員們的枯燥決定（例如有關英國“移民剎車”的確切法律形式），

可能不會得到英國真正的統治者——小報的太多關註。

正如英國《金融時報》的政治編輯喬治· 派克(George Parker)點評的那樣，

這些報紙在布魯塞爾幾乎沒有外派記者，

盡管它們堅稱英國受那裡遙控。

從脫歐陣營基本不符事實的拉票宣傳來看，

英國民眾對技術官僚層面的細枝末節也並不十分感興趣。

在《是，首相》中，

全能公務員Humphrey爵士確保了Hacker的絕妙徵兵計劃不會發生。

現在，通過執行“退歐”，

Humphrey爵士能真正收回對自己國家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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