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ew York Times China

2014年12月12日

http://cn.nytimes.com/asia-pacific/20141212/c12japan/print/zh-hant/

本文最初發表於2014年4月28日。

MARTIN FACKLER

補償菲薄，

日本核電災民被迫回遷

===================

日本都路——三年前，

金恩紫（Kim Eunja，音譯）和丈夫在福島第一核電站(Fukushima Daiichi)

發生事故後被迫疏散，自那之後，

他們就因為害怕輻射而一直拒絕搬回家，

她的家就在這巍峨群山中的一座山頂村莊里。

然而現在，他們說自己可能別無選擇了。

在花了近2.5億美元（約合15.5億元人民幣）清理此地後，

中央政府於本月宣布，

都路成了核電站方圓 12英里（約19公里）的疏散區內，

首片向居民重新開放的社區。

這個決定將導致核電站運營商停止給金恩紫發放每月補助，

而正是這筆錢讓她搬到了距離此地一小時之外的某市的公寓里。

「政府和媒體說，輻射已經被清除乾淨，但這全是謊話，」55歲的金恩紫說，

她來自韓國，和他的日本丈夫在都路村外經營着一家小型韓國餐館。

「我想離開，可是我不能。我們沒有更多的錢了。」

她不是唯一一個想這麼做的居民。

儘管中央政府和國家新聞媒體都把都路的重新開放大肆渲染為令人欣喜的里程碑，

說它標誌着日本已從2011年3 月的災難性事故中復蘇，

然而許多居民卻描述了更陰暗的一面。

他們堅稱，他們的家太危險，或者受損太嚴重，沒法居住，

他們也沒有獲得足以讓他們在別處開始新生活的經濟補償。

他們指責核電站運營商東京電力公司（Tokyo Electric Power Co., 簡稱東電）

沒有按房價補償他們的損失，

通常房子是他們家中最大的一筆財產。

他們說，根據他們的住所所在地的不同，

他們收到的補償從事故前房價的一半，

到僅有3000美元不等，

後者只是他們房屋原價的零頭。

許多村民抱怨說，

這筆錢既不足以讓他們搬到離仍在泄露輻射的核電站更遠的地方，

也不足以修復他們傳統的木質農屋——自屋子被地震毀壞並廢棄後，

它們就已開始腐爛和坍塌。

結果，事故發生後，許多被疏散者都過着沒着沒落的生活。

他們既無法離開營房似的臨時住所，

也沒法停止他們對東電發放的每月補助的依賴，

他們靠這筆錢住在村外的公寓里。

東電在按政府的命令支付這筆補助。

現在，不管想還是不想，他們都感覺到回家的壓力在日漸加大。

政府已經宣布，

金額從幾百美元到1000多美元不等的補助將在明年3月停止，

臨時住所將開始關閉。

在此之前搬回原住地的村民將得到東電給予的9000美元獎金，

這進一步加大了他們回家的壓力。

「東電的補償之不公到了愚不可及的地步，」

下轄都路的田村市市長富冢宥(Yukei Tomitsuka)說。

「我們是受害者。是不是必須要我們腆着臉去求東電，它才能多給一點錢？」

專家表示，都路是第一個遇到這個問題的村子，

隨着政府斥資36億美元的清理行動完結，

其他社區會陸續重開，因這場事故而無家可歸的15萬人都將面同樣的問題。

他們說，

被疏散者將感到政府方面施加的越來越強大的回家壓力，

後者希望儘可能地恢復事故前的原狀，

以限制對強大的核工業的批判之聲。

東電拒絕置評，只說迄今為止，他們已為各種形式的補償金支付了360億美元。

該公司的發言人山岸立裕(Tatsuhiro Yamagishi)說，

「我們公司在誠摯地傾聽每起索賠要求的細節。」

設定賠償標準的文部省發言人表示，文部省在設法回應被疏散者的要求，

不過，要滿足所有要求頗具難度。

為解決相關賠償糾紛而設立的某政府委員會表示，

該委員會已從不滿的被疏散者那裡收到了1萬多項索賠請求。

上個月，日本首相安倍晉三(Shinzo Abe)造訪田村時，

富冢宥市長向他遞交了一封信，

請求政府為居民的住宅提供更多補償。首相還沒有作出答覆。

最近，都路有近500名居民加入了兩起分別進行的集體訴訟中的一起，

要求東電支付更多賠償。

在關係密切的日本鄉村社區，這種頗為罕見的舉動顯示居民們的失望情緒在日漸加劇，

日本鄉村社區通常會避免提出導致矛盾的訴訟。

當局曾希望都路能成為被疏散社區重聚人氣的一個典範。

迄今為止，只有約三分之一的居民回到了社區，

當中大部分人都是更年長的村民，

他們覺得，自己對輻射致癌的長期風險不那麼擔心。

2011年3月11日，地震和海嘯摧毀了核電站的冷卻系統，

一天之後，都路村的3000名居民就被疏散一空。

大部分村民都居住在離核電站12 英里以外的區域，

他們獲得了3000美元，

用於賠償他們的住宅損失，並獲准在六個月後返鄉。

大多數人到現在都沒有回遷，他們主要是害怕輻射，

不過有部分人抱怨說，商店和其他設施還未重開。

357戶居住在12英里隔離區內的人家直到今年4月1日才獲准返回家中，

此時距那場事故已經過去了三年多時間。

他們接到的最高補償金額大約是事故前家裡房價的一半。

金恩紫和他的丈夫水落惠（Satoshi Mizuochi，音譯）是還沒有回遷的住戶之一。

他們把大約價值30萬美元的畢生積蓄都投入了自家宅院，

本計劃在那裡安度餘生。

他們說自己的家現在實質上一文不值——幾乎不會有買家上門。

不過，他們的餐館進賬寥寥，所以兩人表示，

如果租金補助在3月終結，他們也許不得不返回家中。

「他們想說，一切都恢復正常了，

這樣他們就能保住自己的核電站了，」57歲的水落惠說，

他在餐館裡給妻子幫忙。

「不賠償我們的損失是迫使我們回家的一種伎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