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長青專欄>

言論自由超越左右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0/new/oct/25/today-o10.htm

上個週末，美國新聞界的焦點新聞，是全國公共廣播電台（ＮＰＲ）解僱了其資深新聞評論員威廉姆（Juan Williams），理由是他在福克斯電視的政論節目上說，「當我坐上飛機，看到穆斯林裝束的人，會擔心和緊張。」ＮＰＲ的解僱聲明說，這種說法「不符合我們的編輯標準和做法。」

但全國公共電台解僱威廉姆的決定，遭到了美國左、右兩派媒體的一致批評，認為是扼殺言論自由。尤其因為ＮＰＲ不是靠市場競爭，而是靠政府撥款和捐款資助，這更激怒了納稅人和捐款者。

威廉姆的立場一向中間偏左，在非常左傾的ＮＰＲ已工作十年，是該台唯一的男性黑人評論員。但由於他常上右翼的福克斯電視的政論節目，引起公共電台高層的不滿。這次被解僱，可謂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

十年前收視率就超過了ＣＮＮ的福克斯，其王牌政論節目「歐萊利的事實」經常請左、右兩種觀點的人辯論，威廉姆代表左翼，但他是溫和的自由派，所以福克斯的觀眾也能接受。

這次威廉姆因在福克斯節目上的言論被解僱，福克斯的反應當然強烈，所有時段的評論都為其打抱不平，指出公共電台的決定是狹隘、報復，並是斷章取義。

原為《華盛頓郵報》記者和專欄作家的威廉姆，是知名的民權問題專家，曾就此寫過多本著作。即使在這場電視節目中，他也是在跟主持人辯論，強調不可因九一一就對所有穆斯林產生偏見，並舉例說，在美國亞特蘭大奧運會放炸彈的、炸毀奧克拉荷馬州政府大樓的，都是基督徒，但不能由此就對整體基督徒或基督教產生偏見。最後在談到個人感受時，他才說到，在飛機上見到穆斯林裝束的乘客，他會有「擔憂和緊張」。而這是九一一恐怖襲擊後多數美國人的感覺。威廉姆說，他是因說真話而遭懲罰。福克斯為示支持，馬上僱用威廉姆，跟他簽了三年二百萬美元薪水的合同，媒體報導說，「遠高於ＮＰＲ給的報酬」。

威廉姆不僅得到右翼福克斯的鼎力聲援，ＣＮＮ、ＭＳＮＢＣ等左翼有線電視的評論，以及其他無線電視台和廣播電台也幾乎一面倒地批評公共電台的做法，指責他們違背美國憲法保護言論自由的精神。威廉姆表示，他只說了這麼一句真實的內心感受就遭解僱，那今後哪個評論員還敢說真話？這簡直是把「政治正確」推到了極端。而做出解僱威廉姆的公共電台女總裁，原是左派旗艦《紐約時報》網站的執行經理和ＣＮＮ製片副總裁。

無論是左派還是右派媒體，多數評論都呼籲政府取消對ＮＰＲ的支持。事實上，所有政府撥款支持的媒體，都缺乏在市場上與同行公平競爭的能力，不敢接受讀者、觀眾和聽眾的選擇（淘汰），只能靠公款（即納稅人的錢）倖存。美國國會已有多名議員要提出議案，削減或全部取消對ＮＰＲ的撥款。

除了媒體和議員們外，普通民眾的反應更為強烈。《紐約時報》報導說，潮水般的抗議電話，讓ＮＰＲ的接線員接到手軟。該電台的網路留言近七千，更創紀錄地收到八千多封電子信，幾乎都是批評。很多聽眾甚至表示，他們不再聽這個電台節目，更不會捐一分錢了。

在強大的輿論壓力下，ＮＰＲ總裁在內部編輯會議上也表示，後悔作出這樣的決定。

美國媒體的這個事件，再次彰顯美國人對言論自由的保護極為看重，高度敏感。新聞從業人員雖有左右派政治立場的針鋒相對，但遇到新聞和言論受壓時，卻多能放棄意識形態之爭，而以新聞同業意識，更為捍衛言論自由而聯手，發出共同的聲音。

（作者曹長青為獨立評論員。推特：http://twitter.com/caochangqing）

http://www.libertytimes.com.tw/2010/new/sep/13/today-o9.htm

前天是九一一事件九週年，但伴隨今年美國悼念活動的，卻是兩個引起全國、甚至全世界媒體關注的爭議：

一是穆斯林團體要在九一一遺址旁蓋清真寺，

二是佛州有位基督教牧師要燒《可蘭經》。

美國各界人士紛紛表態，捲入爭議之中，其意見之紛紜，充分體現美國的多元與理性。

其中美國總統、兩位紐約市長的看法，比較有代表性。

總統歐巴馬的態度是：支持蓋清真寺，但強烈反對燒《可蘭經》，公開指責欲燒經書之舉。

現任紐約市長彭博則是一面倒：認為蓋清真寺和燒《可蘭經》都是「美國憲法保障的權利」，都不違法。

所以他不反對在九一一遺址旁蓋清真寺；對要燒《可蘭經》，他也沒有明確反對和譴責。

前紐約市長朱利安尼，則提出「權利」和「對錯」之說：在九一一遺址旁蓋清真寺和燒《可蘭經》，都是憲法保障的權利；

但是，有權利做的事，並不等於是對的。

這兩件事，都錯了，所以他都強烈反對。

這三種意見，哪一種更有道理？

首先，歐巴馬的態度明顯錯誤。

因這兩件事既然都是憲法保障的權利，如果支持，就應該都支持；如反對，也應一塊反對。

而支持一個、反對另一個，明顯邏輯不通，更不統一標準，是最糟糕的那種。

難怪四成多美國人認為歐巴馬是穆斯林，而不到三分之一認為他是基督徒。

彭博的觀點，對了一半。他強調了憲法權利，但正像朱利安尼說的，有權利去做的事情，並不等於那麼做是對的。

現實中很多事情，在美國你都有權利去做，比方說惡語罵人（只要不恐嚇），但並不等於那是對的。

在九一一遺址旁蓋清真寺這個問題，就像不能在美國的珍珠港、中國的南京等地，蓋日本武士道館，不能在納粹殺害猶太人的奧斯威辛遺址蓋德國文化中心一樣。

因為這有一個要不要尊重當地人（尤其是死者家屬）情感的問題。

在九一一遺址旁蓋清真寺，明顯是不合適的。

在百分之七十美國人反對的情況下，穆斯林團體還堅持要在那裡蓋，就有明顯的挑釁意味了。

至於燒《可蘭經》，那個牧師當然也有權利做。

不要說在自家院子燒書，即使燒美國國旗，在美國也不違法。

但燒書這種舉動，是瘋狂之舉。

古往今來，燒書都是惡行。

秦始皇「焚書坑儒」，希特勒焚書反猶，毛澤東文革燒書，都是歷史之惡。

書是什麼，是文字，是想法（ideas）。對付思想，只能用更多的文字，而不是火或劍等暴力。

何況燒《可蘭經》會更刺激伊斯蘭世界和美國的對立，甚至威脅到駐外美軍及普通美國人的生命安全。

當然更是完全錯誤。

在這場大爭論中，一個明顯的不同是，對於在九一一遺址旁蓋清真寺，穆斯林世界幾乎一片沉默，沒有什麼反對之聲。

但是對佛州牧師揚言要燒《可蘭經》，美國是上上下下、左派右派，尤其是基督教領袖等，都異口同聲地譴責痛斥那個牧師。

最後他只好放棄燒書了，因輿論批評之重，恐怕他也無法承受，連他女兒都公開譴責說「老爸瘋了」。

如果伊斯蘭世界的知識份子，對在九一一遺址旁蓋清真寺，也能像美國對燒《可蘭經》這樣同聲譴責，可能這個蓋清真寺計畫就會取消（這才會有利於穆斯林社會跟美國的友好），連賓拉丹、蓋達們，恐怕也難有立足之地了。

但願美國的這場大爭論的真實信息能傳進伊斯蘭世界，促使人們在明辨是非、對錯中，結束毛拉們的專制統治，讓那裡也成為一個像美國這樣多元而理性的世界。

（作者曹長青為獨立評論員。推特：http://twitter.com/caochangqing）